有一段时间,每周我都会搭乘学校的班车在中北和闵行两个校区之间来回奔波。一般是早上搭乘班车从闵行前往中北校区,下午再乘另外一班车回来。一个学期下来,体会到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搭乘班车在两个校区之间穿梭的同事之辛苦。当然,在班车上的一些遭遇也令我感受颇深。
搭乘班车往返于两个校区之间,一般单程需要45分钟左右。有时赶上了高峰期,路上堵车,时间还会更久一些。在班车上人们通常做的事情是,打盹,查看手机上的信息,或是同事之间聊天。在大多数的时间,班车上都比较安静。班车上也是一个“休息”的场所,在上班途中可以将当天的工作计划再次梳理一遍头绪,下班的路上也可以闭目养神,回味在这一天中的工作成果。有时我碰巧与某位同事一起搭乘班车,又坐在一块儿时,便会天南海北地扯上一通。不小心说话的嗓门大了,旁边的乘客会提醒几句,我们也就会自觉地“收敛”一些。
时间久了,我在班车上看到和体验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有些很是奇葩,遂记录下来。从这些教师的一些举动,也可以窥测出我们的大学在校园文化中存在的某些缺陷。现举几例如下。
一次我在班车上,后边的座位上是两个很年轻,恐怕刚入校不久的女教师。想必两人系多时未见的故友,凑在一道自然是话语很多。那一天,两人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出入于我似睡未睡的耳廓。先是两人互相通报在刚刚过去的暑假期间随着学校工会组织的不同旅游团前往某些地方休假的感受,接下来便开始企盼下一次的假期旅游,并抱怨为什么参加这样的活动还要等几年而不是每年都可以去。殊不知,学校工会组织的假期旅游系一种对所有职工的福利,一些在学校工作了许多年的中、老年教师都没有多少机会。在那一路,两个人的谈话中,涉及的范围广泛,像不同学校之间工资待遇的比较、婚姻、家庭、子女等等,唯独不谈各自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以及在今后的学术发展。以至于,直到我下了班车也不曾猜测出这两位女教师的专业是什么,以及在哪个部门或者学院供职。
有一年的夏天在班车上,一位在学校办公大楼工作的年轻女教师坐在前排。大约是她自己感到冷,于是非要司机将客车上的空调温度提高。司机解释说,在当时的环境下,如果再将温度提高,坐在后面的乘客会感到很热、不舒服(注:我觉得这位女教师应该考虑去更换一个座位)。但是那位女教师不依不饶,很是盛气凌人。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女教师,但是此前在参加校务会议时,就曾经见到过她。在会场上,这位女教师承担一些事务方面的工作,对学校的领导恭恭敬敬。我难以理解同样一个人,为什么在班车上就不能够像在领导面前一样也照顾一下大家的感受,而却是对司机这么不礼貌?
有一个冬天,坐在班车上前排的一位中年女教师,强烈地要求司机将空调的温度降得很低,理由是不然她会感到“晕车”。在冬季,客车的内部一般都会开暖风。此时,若是改成冷风,相信许多人都会感到不适。而我所见到的那位教师却强势地要求司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我当然也不认识这位教师,但至少我觉得她不应置全车乘客的感受于不顾,而只强调自己的需求。毕竟,在这班车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不应该以年龄、性别或者职位的不同而人为地划分出所谓的“等级”。当我们提出某些要求的时候,请务必也照顾到周围其他人的感受。
我的一位同仁,某日当着大家的面干出一件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那天,当从闵行发往中北校区的班车经过金沙江路和真北路岔口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要求司机在路边停车,大约是要去参加学校提供的福利体检活动。那一刻,我恨不得地面上裂开一个缝,可以“钻”进去。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们两人还在一道聊天,车上的乘客应该都知道我们彼此相识。随意上、下班车,不仅从交通规则和安全的角度不允许,而且班车本身如何保证在时间上准时?我记得以前自己从闵行搭乘班车前往中北校区给学生上课,遇到交通拥塞的情况,曾经有过迟到的情况发生。每当遇到交通拥挤的情况时,想到上课会迟到,我在班车上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心跳的速率都加快了。
在班车上,除了教师之外,还有因故穿梭于两个校区之间的学生。中间,我也曾遇到有的教师给自己的同事“抢占”座位的情况,或者已经到了班车发送的时间有人因自己的同事还未到,要求司机再等等的事例。后来,我看到也有学生如此,不知是否同受到我们的“教育”有关。
在此,请不要误解。我写下上面这些文字并非是借此对个人的行为进行诟病,这非我本意,故请不要“对号入座”。我本人亦属于在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在班车上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作为亲历者,我们在自己的事情上所做出的判定是无效的,而需要请他人(外界)来做出裁决。
其实,我自己身上的毛病和缺点就挺多,同事们谈起来,轻易地就能够列举许多,即所谓“糗事一箩筐”。教师本来作为一种职业,在社会上与三十六行中其它的谋生饭钵并无什么不同。但是,在社会上大家对教师的企盼和要求却又很高,以至于离“谱”。如此,要求我们不得不在公共的场合之下更多地注意约束和规范自己的言行,这是来自社会的一种无形的压力。
(作者系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